“神木的煤越挖越少，文化会越挖越多”，中国煤炭第一县——神木要把文化旅游确定为经济社会发展新引擎。
◎作者l宇文恺编辑l拓跋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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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起神木，你首先会想到什么？“中国煤炭第一大县”、高标准民生保障体系、中国百强县榜单不断攀升的能源城市……的确，在中国县域经济体中，神木依靠煤炭托起的经济体量享誉数十载——提起“神木”，它自带流量，它本身就是知名IP。今年煤价又涨到了史无前例的高位，神木进入中国百强县前十，或许只是时间问题。但我们往远看，当下中国经济，尤其是能源经济的趋势已转变为高质量发展；“碳达峰、碳中和”成为未来几十年中国最重大的命题之一。神木的主政官员似乎深切认识到“转型升级，长远谋虑”的必要。怎么转？往哪里转？对一艘巨轮和它的掌舵者来讲，都至关重要。神木的主政者把文旅产业确定为“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引擎”——这对一座能源起家的城市来讲，不能不令人惊奇。但神木认为，他们的“煤炭越挖越少，文化会越挖越多”。过去多日，我们实勘神木境内文旅景区，对话多名政府、文旅行业人士。在这篇多字文章中，我们详细解读神木过往为外界忽略的文旅资源、近两年神木在文旅产业上的发力，以及背后神木经济社会转型的航向。
“老天好像特别眷顾这个地方！”
如果你打开百度引擎搜索“神木”的图片，出现频率最多的是一张隔河俯瞰神木的蓝灰色图片，窟野河东岸是密集如织的城区，照片左下露出一个山角，这便是有名的神木二郎山。
很多年以来，二郎山和红碱淖是神木这座能源城市辨识度最高的两张旅游名片。
有“陕北小华山”之称的二郎山，崎岖险峻，一直是神木的标志性景观。二郎庙群建于年，山上有庙群建筑多座。它坐落在神木市区，所以很多神木人都将它比作城区的“后花园”。
从二郎山驱车不到1小时，就到了红碱淖——中国最大的沙漠淡水湖，红碱淖湿地是全球最大的珍稀濒危鸟类——遗鸥的繁殖与栖息地，每年全球90%的遗鸥落脚这里。
其实，中国有超过10个知名景区名叫“二郎山”，这三个字在旅行社的版图中没有很高的辨识度；红碱淖过去给人的印象，则只是陕北沙漠中的一个湖泊。
神木本地旅游领域人士也说：“神木几乎全部光芒都被能源夺走了，过去很长一段时间，没有哪个景区能让外地人记忆深刻，更谈不上成为旅游目的地。”
然而几年前，陕北籍作家路遥的巨作《平凡的世界》要重拍电视剧——最重要的拍摄地选在了神木高家堡镇。记得导演看了高家堡镇后认定：“在今天的陕北，没有一座古城比高家堡更能代表上世纪末的陕北县城。”
《平凡的世界》热播，这座造城史多年、陕北保存最完整的古城，重新引起世人注意，并迅速成为陕北最知名的打卡地之一。
高家堡古镇建在神木秃尾河流积的一个三角洲地带上，北通河套，南接河东。数百年来，物资畅阜，商事如流，一直是商贸集散重镇。《延绥揽胜》记载：“高家堡盐碱皮毛生意利息畅旺，年营业额有60多万元银币之巨。”
入高家堡古镇还有数公里，远远就能望见山上伫立的“四千年石峁,五百年古镇”宣传语。
古镇，说的是高家堡，石峁，当然指石峁遗址。
随着近几年连续考古发掘，离高家堡古镇仅4公里的石峁遗址，已然成为全世界考古重地。
石峁遗址是中国已发现最大的史前城址，是探寻中华文明起源的窗口。有专家研究认为，它可能是黄帝的都城昆仑城。石峁遗址是21世纪以来全世界最重大的考古发现之一。《考古》杂志“过去十年世界十大重大考古发现”中，中国唯一入选的项目就是石峁古城。
石峁遗址已被冠以“中华圣城”之称。在机场、城市大型户外广告都能一瞥“中华圣城”字样，外界对石峁这个称谓似乎也无异议。
一名神木文旅专业人士告诉我，神木有三块“国字号”的旅游招牌——石峁遗址已毋庸多言；红碱淖是国家自然保护区、中国最大沙漠湖泊；杨家城，则是杨家将的故乡，忠勇精神之地。“在全中国，一县之内能拥有这么多高品质的旅游资源，且类型这么多，等级这么高，实属难得！”
其实文旅产业的崛起，一方面来自资源禀赋，而同样重要的是挖掘打造。
我们注意到，神木最近两年确定了未来旅游产品的框架——“一山二水三城”。一山：即二郎山；二水：即黄河和红碱淖；三城：即石峁城、杨家城、神木老城。
而且这些景区未来的定位都非常高。
一份此前的榆林关于文旅产业的规划说，神木将加快推进A级景区建设。“有力有序推进石峁遗址文化旅游区国家4A级旅游景区创建，同步启动5A创建规划，启动天台山、碧麟湾国家4A级旅游景区创建，启动陕北沿黄民俗博物馆、大柳塔煤海塞罕坝中心公园、杏花滩公园、黄河驿站等国家3A级旅游景区创建。”
神木市政府在推进景区申报中，似乎也非常积极。
几天前的12月2日，陕西省文化和旅游厅组织评定，陕西省16家景区达标，拟确定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，榆林一共4家，其中2家就在神木，分别是碧麟湾景区和石峁遗址文化景区。
不仅这样，到年，神木计划建成杨家城、神木老城、石峁城、神木黄河大峡谷等4个国家4A级旅游景区，神木成为文旅基础设施完善、市场竞争力强的西北旅游目的地。到年，建成杨家城、石峁城2个国家5A级景区，神木成为全国知名旅游目的地。
神木旅游人士感叹：“给了神木几百亿吨煤炭储量，又给了神木这样了不起的旅游资源，老天好像特别眷顾这个地方。”
“神木的煤越挖越少，文化会越挖越多”
过去多年，神木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不足，对文化内涵挖掘不够深入。文化是需要通过渗透来认同的，但是旅游产业亟待迅速崛起——这种矛盾在旅游资源丰硕的神木尤为突出。
神木历史文化厚重，文旅资源丰富，但很多景点、景区忽略了文化在旅游业发展中的核心地位，在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、创新性发展上存在短板。
神木旅游资源的开发还处于初级阶段，多数景区、景点长期原始粗放，基本上只是观光游览性项目，没有融入演艺文化、饮食文化、时尚文化等，游客参与互动的体验项目少。
不过过去两年，神木文旅方面进步神速。
年神木接待游客万人次，实现旅游综合收益3亿元。神木预计今年累计接待游客万人次，预计旅游综合收入3.6亿元。这只是数据，真正的崛起在几个核心景区的建设上。
神木的另一个大手笔，是打造杨家将故里。
最近几年，“故里”打造已经泛滥，除了极尽可能与本土有任何联系的名人资源之外，虚构人物也被安家落户，“西门庆故里”“孙悟空故里”这种跨次元的碰瓷，成为景区实际布局的写照。单纯拼名人的故里不是神木的杨家将文化的出路。
但这一次，神木似乎发掘到了杨家将更为深邃和广阔的文明内涵和文化共识。
纵观历史上的武将群体，杨家将单论文治武功可能不是最突出的，但绝对是妇孺皆知，流传至今的极少数之一。
我记得一名研究杨家将的教授说：“杨继业的死是边关群众英雄梦的一个集体失落。”如此说来，杨家将被千年铭记，他的形象就是底层大众对保家卫国英雄的念怀。
乃至史上真实的杨继业被逮被杀，在底层老百姓的心中，杨家将怎么能这么死，于是就更改了传奇的结局。杨继业子孙怎么能这么少，于是在传奇中，又增添了七郎八虎。后世对杨家将的加典是基于时代的认可，不断塑造了一个形象丰满杨家将人设。
千年以来，杨家将被称颂的原因是他的忠勇精神。
从这一点出发，神木打造杨家将故里，是在打造一个忠勇文化的瞻仰之地——一个名人的故里没有文化共识，而千百年来的忠勇文化却是勾连起来民族民心的文化共识。不得不说，神木在这些层面发掘的非常透彻，也给未来杨家将故里作为一个文旅景区的打造，做好了基础。
神木市委书记杨成林曾说：“让神木成为‘杨家将’精神不可替代的文化坐标，全面打造‘杨家将故里’这张对外展示神木新形象的文化名片。”
神木规划到年打造两个5A景区，石峁是当之无愧的最牛资源，另一个就是杨家将故里。
这几年，神木似乎要将自己模糊的城市更清晰起来，将城市文化更加具化，他们明确了神木“忠勇、创新、包容、共享”的城市精神，神木新的城市定位之一是忠勇文化的高地。
与杨家将故里相比，石峁遗址的级别、意义完全又是另一个层级。
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院长、石峁考古项目负责人孙周勇说：“四千年来，石峁古城承载了太多的秘密。藏玉于墙的诡异，杀戮祭祀的血腥，蝉鸣蜂舞的口簧;还有振翅而立的赳赳雄鹰，肃穆狰狞的神面石雕……每一次发现让人震惊之余，更像是一串串的密码……”
石峁管理处的一位负责人说：“未来石峁的考古还有几十年乃至上百年，期间为世人呈现的惊奇，是目前无法想象的。”
这些都为未来石峁遗址打造景区留足了发展的空间。
从开发角度讲，这是公认的神木文化与旅游领域最大的一张牌。
我们在高家堡也注意到，高家堡镇政府将周边基础设施已完善，石峁博物馆明年即将全面对外开馆，一条亮黄色的公路连接起五百年的高家堡古镇和四千年的石峁遗址。终于在几天前，石峁遗址与高家堡古镇成功申请国家4A级旅游景区。
神木面对的是石峁博物馆如何讲好这个故事？石峁遗址怎么讲好这个故事，石峁这种世界级别的遗址景区数字影像馆如何呈现……讲好石峁故事、讲好中华文明故事，对当下神木来讲，是一个重大的考验。
神木在官方文件中称，将撬动神木民间资本和民营企业开发神木文化旅游资源，建设文化旅游景点，经营文化旅游项目，形成投资主体多元化、运作方式市场化的文化旅游产业发展新机制。
这次获批国家级4A级旅游景区的碧麟湾，就是神木民间资本和民营企业开发建设的。
碧麟湾是一座以欢乐水世界、研学拓展、彩虹滑道、高空漂流等一系列休闲娱乐为特色的景区，它就在神木市迎宾路街道，累计投入资金2.5亿元建成。它的水域面积超过了亩，如此体量水上世界、彩虹滑道和高空漂流，建成之后，填补了整个陕北业态的空白。
碧麟湾——主题公园性质的景区受众主要是儿童和家长、年轻人，从业态布局和周边消费群体来看，它未来有巨大的潜力。
1块钱主题公园消费，可以带动当地产生6块钱的GDP。《世界旅游市场全国趋势报告》显示，年中国主题公园零售额超过日本和美国，成为全球最大主题公园市场。
一项独立市场研究咨询的报告称，中国旅游业高速发展，但面向少年儿童的优质产品存在较大缺口，中国主题乐园市场未来5年年均复合增长率达17.7％。
碧麟湾在陕北周边有独一性，它对周边辐射区域将会迎来新的发展际遇。
“一盘文旅大棋”
早在年，神木就成立了文旅集团，准备下一盘文旅大棋。不过也就是这两年，市委书记杨成林提出并确立神木“兴文旅”。
“年是建设年，年是提升年，年是发展年——这是神木在文旅领域清晰的发展时间表。”
在中国当下，其实一个区域某产业发展中，主政官员的态度有很大的决定因素。在过往神木的全会文件中，我们看到大篇幅、重磅推行神木文旅产业的内容。
神木市委市政府在文旅上的用力，史无前例。神木还成立了专门的国家级4A旅游景区领导小组，来推动旅游产品的升级。
此外我们注意到，神木主要领导在红色旅游的发掘上，很有前瞻性。
与杨家沟所在的米脂和小河所在的靖边相比，其实神木在红色旅游方面不占优势，但旅游资源禀赋是一方面，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是挖掘。
很多人可能不知道，目前国内最知名的军队院校——第四军医大学（现改名空军军医大学）前身其实就是在神木贺家川镇贺家川村组建的晋西北军区卫生学校。
加拿大共产党员、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抗战时救死扶伤地之一，就在神木贺家川。
杨成林在全会文件中专门指出：“盘活用好红色旅游资源，紧紧抓住保护、建设、管理、利用四个环节，推动红色小镇建设进程，让红色基因深植人心，让红色旅游产业释放社会效益。”
马蜂窝旅游近日发布的《旅游新国潮》大数据报告显示：76.92%的95后喜欢体验红色旅游线路，上海、西安、延安、长沙、井冈山成为红色之旅的首选。相比于简单的拍照打卡，年轻人更热衷于对中国文化进行沉浸式的体验。
在整个旅游业态的推进上，神木极为活跃。最近两年，神木每年还举办了神木市文化旅游节，尔林兔草原嘉年华、栏杆堡旱地西瓜节、毛乌素沙漠汽车场地越野赛等多项活动。
财政是神木文旅产业崛起的重要保证，这从一系列神木的文旅扶持政策中可以看出。
榆林是国内唯一一座同时遗存秦长城、魏长城、隋长城和明长城的城市，但多年以来，长城遗迹被损坏严重，直到最近几年才被重视起来。
神木市域内有公里处长城遗迹，同时神木也是最下大力气保护长城遗址的县市之一。去年，神木制定出台了一系列长城保护政策与制度，去年神木完成普查工作，绘制了长城遗迹分布图，神木的长城保护员待遇提高到每人每月0元。
神木尝试的“引客入神”已经试行了两年。
大概内容是，合法资质的旅行社组织神木以外民航、火车、大巴旅游团队来神木旅游，如果单次人数分别达到30人以上、人以上、50人以上，在神木游览3个A级景区且至少住宿一晚的，可分别获得1万元、1万元和0元奖励，单次人数每增加30人、人和50人，还可增加相应的奖励。
这是神木很好的一种拉动旅游消费的循环，补贴给旅行社，再让游客在本地过夜、消费。
神木还提出一项任务——推动全市旅游景区建设提档升级。起手的动作就是做好红碱淖国家旅游度假区规划。
一位神木旅游行业人士告诉我们：“神木目前景区游客最多的还是红碱淖，红碱淖集沙、草、水旅游元素为一体，过去一直就是陕北最知名的自然景观，这是神木旅游的驱动力。”
我记得一个旅游行业大数据说，70%游客出行旅游的第一选择还是山水景观——这也是红碱淖的优势。
而且，神木官方想将红碱淖从一个单一的景区，打造为一个度假区——1到2年后，红碱淖景区提升改造和度假产品的雏形形成，游客达到50万人次以上。
目前，陕北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度假区，而且没有一个景区能真正留下游客过夜来带动二次消费。这或许能让红碱淖弥补陕北的空白。
我们注意到，神木近年来在发展旅游产业中，把甘肃敦煌作为“对标样本”。
拥有世界文化遗产莫高窟和“网红打卡地”月牙泉的敦煌，和神木一样也是个县级市。然而，敦煌只有5万人，不到神木人口十分之一，却有6万张床位。
熟悉旅游产业的人应该都清楚，这6万张床位，意味着敦煌远超于本地人口的旅游人口，意味着旅游城市最注重的对二次消费的带动。
文旅行业有个基本规律——以点带面。敦煌依靠莫高窟、鸣沙山，带动起来雅丹地貌玉门关……靠这两个龙头景区带来的人，以点带面，二次分流。
其实，银川旅游的崛起也是靠着拍摄了《大话西游》等影片的西北影视城、沙湖，将人气聚集，将西夏王陵、沙坡头等都带动起来了。形成一条旅游产品丰硕的旅游路线，最终宁夏成了一个旅游目的地了。
放眼看整个榆林，其实榆林是一块令人遗憾的待开发的旅游处女地，这是最近几年的共识。
我们梳理发现：如果游客要看草原，看完到鄂尔多斯就掉头回去了；要看红色文化，看完延安就折返了；要看沙漠文化，银川沙湖、沙坡头体验就走了；要领略中原文化，到了乔家大院、王家大院，不会再前行，旅游版图中间就剩下榆林这一块。
一个不争的事实是“陕北旅游”的概念只是延安旅游的概念。说白了，是榆林尚未形成游客心目中的旅游目的地。
但另一方面，榆林有无可比拟的旅游资源——石峁遗址、红碱淖、统万城、丹霞地貌、榆林古城、镇北台、红石峡、白云山、二郎山以及诸多红色旅游目的地。
基于这种反差或者空缺，榆林开始向旅游产业发力。我们梳理榆林市一级以及下辖12个县（市区）去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发现，文化旅游产业都被列入支柱产业或者重要支撑产业之列。
不久前印发的《陕西省“十四五”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》提到，到年，陕西文化产业增加值占生产总值比重达到3.5%以上，全省旅游总收入突破1万亿元，要形成文化旅游万亿级产业板块。
陕西提出“十四五”时期发展目标：陕西成为传承中华文化的世界级旅游目的地、国际文化旅游中心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示范区、革命文化继承弘扬样板区。
榆林打算用5年时间打造成国家级旅游示范区。但这有一个刚性条件：国家级旅游示范区需要下辖县区70%为全域旅游示范县，这就意味着，榆林12个下辖县区中，必须要有9个县区达到全域旅游示范县，但截至目前，榆林一个也没有，这是先天的短板。
今年，榆林申报了榆阳区和神木市——榆阳和神木旅游资源禀赋与背后经济的支撑是最重要的保证。
神木的“新引擎”为什么是文旅？
在过去几十年中国能源经济崛起中，神木无疑有样板意义——通过能源和资源禀赋改变了一座城市，这种改变还在继续往神木更细微的内部深入。
其实很多年以来，中国经济发展几乎和经济增长最核心的数据——GDP对等。萨缪尔森和诺德豪斯在《经济学》教科书中把GDP称为“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”，GDP成了经济冷暖最清晰和有说服力的显影。在市场经济40年里，这三个字母已经建立起了近乎“准确”的官员评价标准——谁能抛却最重要的数据指标来衡量一个区域前行的步子。
但时至今日，高质量发展成为中国经济的主旋律。
从领域看，高质量发展不只是一个经济要求，而是对经济社会发展方方面面的总要求；从地域看，高质量发展不是只对经济发达地区的要求，而是所有地区发展都必须贯彻的要求；从时域看，高质量发展不是一时一事的要求，而是必须长期坚持的要求。
这种时代诉求之下，区域的发展远比以往GDP单一考核复杂得多，也难得多。
作为榆林、陕北乃至整个国家级能源化工基地能源经济发展的样本，神木此时的高质量发展、神木的转型试水，必定对其他区域有样本意义。
去年，神木在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排第12位，依照今年能源市场之火热，神木首次进入县域经济前10强，只是时间问题。
神木在接下来怎么走？一座以能源经济支撑的城市，如何转？向哪转？
我们注意到，在去年神木一次全会（扩大）会议上，神木市委书记杨成林称：“神木要推动三产创新发展，神木想培育形成几个具有竞争力的战略性新兴产业，推动产业升级、新旧动能转换。”
首先提到的就是“突出文化旅游产业的辐射引领作用”，以此“推动生活服务业向高品质和多样化升级”。在这次全会上，神木明确提出了建设“黄河‘几’字弯城市群高质量发展示范市”的目标。
“十四五”是中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第一个五年，神木提出这是他们“基本建成黄河‘几’字弯城市群高质量发展示范市的关键5年”。
杨成林提到：“我们之所以把文化旅游产业发展摆在前所未有的重要位置，其目的就是要抢抓文化旅游提速升级的重大机遇，加快把文化旅游产业培育成我市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，建设与文化旅游资源禀赋相适应的文化旅游强市。”
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，神木决定将年确定为“神木文化旅游产业建设年”。
今年年初的神木一次全会上，神木列出了接下来5年的任务单：产业高端化、新型城镇化、文旅融合化、生态绿色化、民生优质化、治理现代化。
由此我们可以看出，“文旅融合化”已经列入神木未来城市发展最重要的方向之列。
此外，在时代精神方面，神木称“精神文明和思想文化领域，建设传承弘扬中华文明的精神家园”，精神家园所指为何？其实就是石峁遗址背后的中华寻根文化，和杨家将故里背后的忠勇文化。
看，这些诉求还是要通过文旅产业来实现。
为什么神木要把“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引擎”确定为文旅产业？其实不光在神木，即便在整个榆林，文旅产业的产值都比不上能源产值的一个零头。
然而事实上，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，全世界第一大产业不是煤炭，不是石油或汽车，而是旅游业。尤其在经济水准高的国家，居民旅游支出更高。
《世界旅游经济趋势报告》的数据显示，年全球旅游总人次为.10亿人次，全球旅游总收入超过40万亿元，相当于全球GDP的6.7%——这是任何一个行业都没法比的。其实早在5年前的国务院《“十三五”旅游业发展规划》就提出：要把旅游业建成支柱产业。新时代背景下，“文化旅游要成为幸福产业之首”。
在其他县区刚完全准备好时，神木在这个赛道开始发力了。
我们调研过程中，不少神木本地人认为：“神木富而不贵，有钱没文化，老祖先交给的家底不错，过去我们并没有发挥好。”神木一定程度上“市富民不富”，地方财政迈入百亿级别，真正有钱的地方政府、煤老板，怎么更多地惠及老百姓？这是神木近几年愈加需要考虑的。
神木有着强大的工业基础和产值，但与之紧密相关的服务业却只占到GDP的21.94%（年数据），即便这不到22%的服务业数据，还主要集中在神木煤炭运输、矿山机械等与煤炭相关的领域。如果这两大块剥离之后，神木服务业占比还有多少？
我们知道，同等产值下，一座城市的服务业覆盖的群体是最多的，这是神木产业结构最大的短板之一。这种情况下，神木要提升整个城市综合实力，真正让群众享受城市发展的红利，就需要一个有力的抓手。这时候，主政领导的眼光和高度就很重要。神木认为，这个抓手就是发展文化旅游。
此前神木发起成立了诸多民生工程——15年免费义务教育，免费医疗，养老统筹……在全国都赫赫有名。但值得注意的是，这些行动、民生福祉都属于输血型的，是属于二次分配型的。
在新的转型中，神木需要造血型、产业拉动型。谁是呢？文旅产业。文旅属于典型的产业拉动型的民生工程。
一位区域经济专家给我们分析，过去20年，神木集中培育了令人瞩目的原煤开采和煤化工产业，使神木位居全国百强县前列。“煤炭、煤化工往往是以百亿为单位往进投的，如果神木拿出其中十分之一，也就是十个亿级别，投入文旅产业，那它带来的社会价值不可估量。”
过去几十年，神木的煤炭让这座城市的整体经济飙升，县域经济和高收入群体迅速增加，但神木市政府工作报告显示，年神木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元、元——期间的贫富差距仍不容忽视。这意味着，在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上，神木依旧任重道远。
所以神木在产业结构调整中，如何在富县的基础上富民，成为重中之重。
此外，据行业大数据显示，文旅产业能直接带动多个行业的就业，在整个市场活跃度的带动上，同等体量的旅游行业是工业无法比拟的。在整个市场的繁荣，在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上，旅游行业是神木一条绝佳的路径。
得天独厚的文旅资源禀赋，稳健雄厚的地方财力保证，再加上主政官员对文旅产业的理解高度，或许这会是神木经济社会新引擎的“标准答案”。
就像神木人说的：“神木的煤炭越挖越少，文化旅游会越挖越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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